行走 祁陽浯溪公園

浯溪公園位于永州市祁陽縣城西的湘江之濱，瀕臨浯溪湘江大橋南端。它不但是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而且是國家4A級碑林風景名勝區(qū)，還是湖南省十大文化遺產(chǎn)和“瀟湘八景”以及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之一。春節(jié)初六的下午，在老同學李國華的陪伴下，我們游覽了浯溪公園。

舉目張望，公園大門前上方的大梁上懸掛著“浯溪公園”四個大字的橫匾，赫然聳現(xiàn)在我們眼前。這四個大字，行筆沉穩(wěn)而揮灑自如，剛勁有力而落落大方，典雅清逸而柔和華美，可謂是大筆如椽，給人以賞目怡神之感。

我們站在公園大門，向門內(nèi)前方大約二百米處眺望，一個魁梧而偉岸的陶鑄銅像就矗立在我們面前。銅像前面的大道，用磨石式的磁磚鋪成，平坦寬闊，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透明亮麗的色彩。大道兩旁的一排排女楨樹，修剪得整齊劃一又綠得發(fā)亮，像大型迎賓場面上等待長官檢閱的士兵，在靜默佇立著，顯出既嚴肅威武又溫柔親切的神色。女楨樹兩側(cè)以外的一束束各種花卉，像及笄妙齡的少女，千嬌百媚，清麗美妙。有的花瓣上姹紫嫣紅，似乎在含情脈脈，羞澀地向我們頻頻低頭，暗遞秋波；有的花蕊在微微的清風吹拂下，似乎不停地向我們點頭微笑，舒展著裊裊婷婷的柔美姿態(tài)；有的小草含著欲滴的細細水珠，隨風搖曳生姿，它們身上好像披著輕盈娟艷而碧綠的靚妝，展現(xiàn)出新穎別致而旺盛的生命活力，可謂嫵媚極了。

再向前走過去大約一百步，我們就清晰地聽見了鳴蟬、蟋蟀、麻雀、黃鶯等蟲鳥發(fā)出的一陣陣吱吱喳喳的清脆悠揚的長吟聲音。這些聲音，我們靜下心來，仔細傾聽，覺得有一股強勁的穿透力，好像從高低不一的密密樹林上的繁茂枝葉的梢頭或荊刺叢生的淺草蔓藤深處，無拘無束地穿透出來，輕盈飄逸，明亮甜美，高低自如，沒有坎，自然天成而婉轉(zhuǎn)流暢，好像是一陣陣初春的輕柔和面的清風，一會兒翩翩地飛向高高的樹梢枝葉深處，一會兒輕輕地穿行在五彩繽紛的花草從中，將安祥和寧靜灑滿了整個公園。這些聲音，我們再仔細聆聽，仿佛覺得這些鳥蟲有節(jié)奏地在朗讀玄奧逸趣而絕妙的詩歌。它們的音色明亮甜美，音調(diào)明快爽朗，具有聲情并茂的跳動式的旋律韻味。我們聽著聽著，似乎已徜徉在詩情畫意背后的深深層面而怡然自樂。

沿著石板小徑，跋上一個小山坡，我們就走進了公園的密林深處。這時，一棟帶有古香色彩的古雅裝飾的建筑院房，矗立在我們面前。院房正中的大門上橫掛著“陶鑄革命事跡陳列館”九個大字，每個字的一筆一畫，都透露出規(guī)劃嚴謹?shù)撵`動氣質(zhì)。它們不但筆酣墨飽而雄力勁挺，而且瀟灑不拘而跌宕遒麗，特別引人注目。再走進陳列館，我們瞻仰了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黨和國家卓越領導人陶鑄同志的畫像，聽取了講解員對他長期革命生涯中平凡而偉大的杰出事跡的介紹——無論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前他在做黨的地下工作中，還是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他在擔任廣東省委書記和國務院副總理等重要職務時，他那一身“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光明磊落的博大胸襟，他那一股像松樹風格一樣的不畏狂風暴雨、抗嚴寒化冰雪的傲然倔強的精神氣質(zhì)，他那一種對黨忠心耿耿和為民鞠躬盡瘁的高尚情操，都深深地印在我們的心底。聽完講解員介紹后，我們對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和革命先烈，油然產(chǎn)生了無比崇敬之情。

走出陳列室，沿著古式石板小路，往右拐一個小彎，就來到了古木遮蓋下的"寶篆亭”。這個“寶篆亭”，是清乾隆時期任祁陽縣令的宋溶因喜愛唐朝元結(jié)撰寫的《峿臺銘》碑文而捐資建成的。亭中豎立著一塊碑，寬約0.8米，高約1.8米。碑的正面刻的碑文，就是清代光緒年間撫湘使者吳大澂撰寫的《峿臺銘有序》一文，從古至今，一直保存得完好無損。碑文上文字書法形式，具有獨特的風格流派，氣勢豐腴，骨感矯健，字跡沉穩(wěn)圓渾而流暢奔放，找不出一處欠美傷美的敗筆，充分彰顯著吳大澂的深厚的書法功底和高超的書法藝術魅力。碑文上的文字內(nèi)容，立意深刻，內(nèi)蘊博大精深，可見作者對浯溪風光具有獨具一幟的感悟能力和巧妙運用文字的獨創(chuàng)水平。這個亭子，朱紅色的六個圓柱，傲慢靜立；古典色彩的琉璃黃瓦，艷麗奪目，把整個亭子裝扮得典雅富麗又瀟灑生香。頂篷六角，鐫嵌十二對鳳凰，昂頭挺胸，欲望天宮，好像在準備展翅飛翔。

我們正坐在亭子里休憩，又聽見了不遠處響起了嘀嗒嘩啦的流水聲。順著如鳴佩環(huán)的水聲尋覓過去，我們就看見了一條蜿蜒曲折、輕盈秀麗的小小溪流。李國華同學說，這條小溪，就是昨天中午跟我們在同桌吃飯時那位留著長胡須的百歲老人所說的“浯溪漱玉”勝景。這溪水真的是清澈見底，淙淙不絕，宛若天宮中的一只潔白剔透而身材修長的游動不停的素龍。它穿過石澗，浪花飛濺，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起魚鱗似的波紋，就像玉石的碎片一樣，閃閃發(fā)亮。溪水奔騰不息發(fā)出的潺潺流水聲、綠水里倒映出兩岸花草樹木的色彩、溪流表面泛起的層層波紋、波紋中閃爍出來的熠熠光輝，構成一幅幅絢麗曼妙的迷人圖景，令我們似乎陶醉在仙境一般，總想不出用什么樣的錦囊妙語來抒發(fā)對此景的贊美之情。

過了一會兒，我們慢慢地走到了“渡香橋”上。看見橋下的溪水，浮碧蕩翠，清純晶亮，輕快地流向湘江。我們再回過頭來，看見源源不絕地流動的溪水，濺起了一片片小浪花，徐徐冒出紫色的煙霧，在低空中彌漫著，散發(fā)出了陣陣芳香。這時，我腦海里一下子浮現(xiàn)了陶鑄曾經(jīng)寫了一首贊美浯溪的詩句：“東風吹暖碧瀟湘，聞道浯溪水亦香。最憶故鄉(xiāng)秋色里，滿山楓葉艷驚霸。”我們繼續(xù)沿著小溪邊的羊腸小路信步漫游，總覺得這條小溪在不停地釀造美酒，徐徐散發(fā)出來濃醇香氣，直撲我們的面頰，鉆進鼻孔，沁入心脾，渾身都迷醉了。我們再沿溪流而下，來到了溪口。溪口正中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很像一個大大的圓球。據(jù)李國華同學說，每當洪水上漲時，溪水猛烈地撞擊溪口這個球形石頭，自然就分成兩股溪水，圍繞著這個大石球不停地旋轉(zhuǎn)，形成了“雙龍戲珠"的神秘離奇的壯麗景觀。然后，兩股溪流極像兩只蛟龍，兇猛地鉆進了洶涌澎湃的湘江急流之中，掀起了一米多高的浪潮，快樂地向北游去。

在溪口的左邊，一條螺旋式的磴道繞來繞去地向上延伸。我們一邊抓住一根根長短不一的青草和蔓菁野藤，一邊小心翼翼地踏著一個個石級攀登了上去。還沒到山頂，我們就看見了一座設計精巧別致的八角亭。走進亭子，我們張開雙臂，依次合抱了亭子里四根大柱子，估摸著每根大柱足足有三尺多圍。根根大柱都傲慢直立，齊心協(xié)力地頂著亭子蓬蓋。亭子上方左右橫梁上，雕刻耗子嫁女、鳥宿池邊樹、老貓釣魚等圖案，把亭子內(nèi)裝飾得十分華麗，金碧輝煌。我們走出亭子，觀賞著頂蓬的八個角上也與寶篆亭一樣，都分別鐫飾著兩只鳳凰，昂頭挺胸，宛若想要展翅翱翔，欲以飛向美麗的天宮，去享受天倫之樂。亭子正面的大橫梁上，懸掛著一幅大大的橫匾，上面雕刻著“浯亭六厭”四個大字。其筆力雄健，剛勁秀麗而大氣磅礴。這個亭子，也就是平時經(jīng)常聽祁陽老鄉(xiāng)說的“吾亭"。據(jù)祁陽縣志記載：浯溪原為無名小溪，該溪匯入湘江，周邊有三峰崛起，怪石嶙峋，危崖高聳，古木參天。唐代詩人元結(jié)出任道州刺史時，舟過祁陽，"愛其勝異，遂家溪畔"，因自愛之故，命溪為“浯溪”，山為“峿臺”，建筑涼廳叫“吾亭"，合稱“三吾”。他撰寫了三篇銘文，分別鐫刻在這溪旁的石崖上。他撰寫完了《大唐中興頌》一文后，就請來了好友顏真卿以大筆書法，并請來祁陽最著名的石匠，把這些書法的三百三十二個文字，都鐫刻在崖壁碑面上。石崖碑面，高約3.5米，寬約2.8米，總面積有10來平方米。因“字奇、石奇、文奇”，后來柳宗元、韓愈、辛棄疾等許多唐宋元明清的遷客騷人，常來此地聚會，就把此碑面書寫的文字、碑石和碑文統(tǒng)稱為“摩崖三絕”。話說“字奇”，這是顏真卿成熟而珍貴的書法作品；話說“石奇”，是因為浯溪的石崖成層成塊，又高又大，磨平刻上碑文是再好不過的了；話說“文奇"，是因為作者元結(jié)是唐代古文運動的急先鋒，此文又是他的得意之作。就憑這一點，從古至今，這里就以“摩崖三絕"譽名古今中外。他撰寫的《吾頃銘》一文，提到的“六厭”，又在另一塊石碑上作了精辟透徹而到位的解釋。他說：“六厭”，即“六愛”，是指遠山、清川、水聲、松吹、寒日和清風。他從一年四季中，將耳、目的不同感受都寫出來了。可見元結(jié)對浯溪有著超強的感悟能力和濃厚的熱愛之情。

下得亭來，漫步在僅容納一個人行走的湘冮柳堤上，我們一邊觀賞碧波浩淼而如鏡綠亮的湘江河水，一邊品讀崎嶇不平的山路兩旁的林林總總的摩崖石刻碑文，將浯溪自然景物和侈麗閎衍的碑文意境和諧地融合在一起，心里總認為這是天機云錦，華美精妙，渾然自成。這些碑林，我們大致數(shù)了一下，足足有四百八十九塊石碑聚集而豎立在這山頂上。走下山來，我們看見瀕近湘江的岸邊，也有一塊石碑，特別引起我們關注。那石碑上刻有唐代詩人元結(jié)欸乃曲五首中的一首詩：“零陵郡北湘水東，浯溪形勝滿湘中。溪口石顛堪自逸，誰能相伴作漁翁。”在這首詩里，從意象組合中可知，元結(jié)將景物的搭配與自己的心情連綴在一起，達到了高度的默契與交融，流淌著對浯溪旖旎風光的贊美和熱愛之情。其詩文筆翰如流，十分美妙；字跡筆力凝聚，既欹嵚歷落卻又瀟灑不拘而穩(wěn)健，既嚴謹工整而疏朗，卻又彰顯著典雅靈動的氣質(zhì)，從而充分展現(xiàn)了盡善盡美的宏達風姿，真正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沿著“雙之"形的曲曲折折的磴道前行，小道右旁也有令人目不暇接的摩崖石刻，我們漫步繞道拐彎，又登上浯溪的最高峰——峿臺，極目遠眺，一幅幅絢麗如畫的壯美景觀又呈現(xiàn)在我們眼簾：東面那連綿起伏不斷的祁山山脈，近處鱗次櫛比的縣城建筑，盡收眼底。再俯視腳下碧翠閃亮湘江，就像一條巨大的飄龍，搖擺著長長的身軀，慢慢地飄向天水相接的詩和遠方。橫跨湘江兩岸的浯溪湘江大橋，橋上插著二排整齊的彩旗，像天上的彩虹飛架南北天空。熠熠生輝的暖陽從薄薄的云層透射出來，放射出萬丈光芒，照耀著橋上一面面彩旗。彩旗迎著柔和的惠風高高飄揚，映襯著這座大橋，又倒影在湘江水流之中，好比畫家調(diào)墨弄筆創(chuàng)作出來的彩畫似的，美得令人如癡如醉。

這時，太陽害羞似的慢慢地躲進了西邊一片薄云的背后欲以下墜，放射出絢麗多彩的霞光。在那天水相接的地方，更是詩情畫意似的，蘊藏著玄之又玄的神奇美妙的韻味，綿延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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